本报记者赵娜

前段时间，潘石屹推销家乡甘肃天水的苹果，取名“潘苹果”。任志强也为内蒙古阿拉善的小米代言，取名为“任小米”。

除了都是名人代言外，共同点在于都是在探索生态友好的产品如何通过市场化营销，从而起到改善当地环境、提升经济效益之效。有人把这种公益新模式比喻为“绿色银行”。

从事自然保护地的生态友好产品体系的人还有很多，保护地友好体系发起人、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博士解焱就是其中一个。

目标

为什么要建立保护地友好体系？

建立可持续生态保护机制，推动生态友好型生产方式

全国8000多个自然保护地，覆盖陆地面积18%以上。假如，未来50年其中30%自然保护地能够符合保护地友好体系的标准，即可推出约2400个自然保护地的产品，将实现覆盖约50万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地及其周边地区的自然保护；如果平均每个保护地周边影响3000社区人民，总计将长期影响720万偏远社区人民；如果平均每个自然保护地拥有9000个消费者，则将为2000万城市居民提供保护地友好产品。如果这些人一年消费1000元购买保护地友好产品，则每年将创造经济收入上百亿元。

“保护地友好体系致力于在自然保护地周边社区推广保护地友好产品生产，并为产品搭建完整的产业链，帮助社区经济增收，缓解保护与发展之间的矛盾，有效保护自然资源和生物多样性。”解焱介绍说。

今年1月，保护地友好产品上市销售。目前，销售产品有5种，分别是大雁米、土蜂蜜、石岩菜、野生笋干和牦牛。销售情况良好，友好产品已基本销售一空。

“由于交通闭塞，信息不流通。当地老百姓生产出的产品价格低，靠小商小贩去收购，其价值不能得到公平体现。产品价格过低，百姓就会为提高产量施用化肥和农药。这对当地环境破坏严重，农业生产变成资源掠夺性利用。”解焱表示，通过保护地友好体系的运作，在当地建立可持续的生态保护机制，推动生态友好型的生产方式，是一种保护模式的创新与探索。公司服务要长期维持下去，建立产品评估机制，确保生产出来的是保护地友好产品。

她表示，身处城市的消费者通过购买保护地友好产品，也能切身体会到城市生活和自然资源丰富的偏远地区之间并不遥远，简单的一次购买行动就能对这些保护地的环境、社区和文化提供最直接的支持。

困难

当前的瓶颈在哪里？

各环节关联脆弱，种类多且不能批量生产

在生态脆弱的自然保护地，引导当地人生产环境友好的农副产品，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很多保护区管理机构、NGO都在探索用这种方式解决社区发展与生态保护的矛盾。但是持续的资金支持、稳定的销售渠道以及种植技术等都会给这些项目带来挑战，不少项目因为其中某个环节出现问题而半途而废。

“很多保护组织就在当地待个5年，最长也就10年。一旦组织搬走，销售将面临困难。”解焱说，保护地友好体系也面临着这些挑战，但并不再是由单独一家管理机构或一家NGO单打独斗，而是以社会企业主导的方式，联合全国范围内的、符合保护地友好标准的管理机构、民间组织、企业、农户，再加上有环境意识和食品安全意识的消费者一起，共同建立起一个永久性的、长期的平台。

据了解，自从2013年11月成立保护地友好体系以来，已有近400家单位及个人会员。去年9月，保护地友好体系正式注册成立了公司。为避免公司短期行为，公司招募了29个具有公益心的股东，股东的股金投入永远不分红，入股后3年内不能退股，所有收入继续支持体系发展和自然保护。

中国的自然保护地范围广泛，且类型多样。这给保护地友好体系的行动带来诸多困难。“最大的难点在于保护地涉及的产品类型非常多样。我们去过近20个保护地，生产的产品完全不一样。牦牛、青梅、金银花、玫瑰……类型非常多，而且都不能形成批量，因为一旦批量生产就会造成生态破坏。”解焱表示，这在操作上产生了很大的困难。

此外，更多的保护地友好产品也因加工厂家和下游采购链的缺失而面临瓶颈。诸如贵州黔西南喀斯特地形保护区的金银花。当地农田经过常年耕作，石漠化严重。金银花依附在石头上生长，几十年不用管，对治理石漠化是非常好的物种。“金银花需要加工才能销售出去。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金银花加工厂家。”解焱指出，类似情况还有青梅。

采用生态友好型的生产方式，意味着更高的生产成本、更低的产量、更少的收成。“品种多样化，且避免规模化，会增加成本。为保护和恢复当地农业特色品种，会选择种当地产量低的土著品种。有机肥也是保护地友好体系购买，专家指导也是我们聘用。这些都需要增加成本。目前，我们还处于亏损状态，预计5年才能盈利。” 解焱说道。

反哺

如何建立可持续反哺链条？

和农户签订保底协议，提取保护基金返还当地

保护地友好体系都会和产品生产者、当地的公益组织、保护地管理机构签订生产和保护合作协议。在价格组成上，保护地友好体系确保一定比例的收入能够返回到保护地当地社区。

拿吉林省珲春市敬信大雁米（普通装）来说，米的零售价为35元/斤。除了付给农民的收购价以外，产品出售以后，销售价的8%会返回到大米的生产地敬信镇。其中一大部分会直接让农民受益——农民参与保护鸟类的巡护能够得到相应的报酬，还有一部分资金会作为建立农民合作社的经费等。

“去年水稻种得不多，1.7万斤左右。返还给当地4.8万元，今年大米将会翻番，会有一笔更加不错的收入。”解焱说。

据了解，保护地友好大雁米生产农户组成的候鸟救护队队员之所以能参加今年1月的东北虎栖息地清套行动，就是因为大雁米的保护返还，得以支持他们第一次参加这类保护工作。

此外，保护地友好体系还会保障当地农户的收益。“大雁米去年签了3家农户，一共68亩稻田。保护地友好体系与当地农户签订保底协议，能保障当地老百姓的收入比正常使用农药化肥的生产方式至少高出50%~1倍。虽然去年大雁米产量比正常产量低50%，但除了两家收入保底外，1家还有额外收入，比种植普通水稻收益高50%。友好体系让保护地周边的土地生产出的产品能卖得更好，反过来推动居民按照对生态有利的方式去生产。”解焱表示。

位于四川省阿坝州和德阳市交界处的九顶山曾经是狩猎者的天堂。为了更好地保护野生动物，保护地友好体系与当地6户牧民以及九顶山野生动植物之友协会签订合作协议，计划到2020年时，将牧民们饲养的牲畜数量减少40%，以减少家养牲畜和野生动物的竞争。保护地友好体系将帮助牧民销售牦牛和藏绵羊，并且发展生态旅游和保护区外生态产品，逐步减少农户对在保护区内放牧的依赖。这是保护地友好体系首次尝试在没有国家资助的情况下减少保护区内的放牧数量。

2014年，有62头牦牛打包销售给专做高档食品的一家企业。解焱说：“我们和九顶山当地签订协议，收购牦牛不低于成都市市场收购价格，甚至比他们稍高一些。每斤肉返3元给九顶山野生动植物之友协会，用于聘用农户上山巡护，让更多的百姓参与到保护野生动物当中。”

市场

怎么敲开

市场化大门？

源头和生产过程严格把关，探索多种接触公众的模式

以吉林省珲春市敬信镇当地社区种植保护地友好大雁米为例，消费者每购买1斤大米，即减少使用化肥146.5g（复合肥106.5g、尿素40g），农药2g（除草剂1.2g、杀虫剂0.4g、杀菌剂0.4g），还可以支持珲春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组织当地社区开展湿地、候鸟、虎豹等巡护112米。

这一组数据可以表明购买友好产品对保护环境有好处。那么前提是，如何打开这扇市场化大门呢？

产品要想销售得好，需要得到更多消费者的认可，从源头和生产过程上把好关。

保护地附近的乡村社区如果想要将自己的产品加入到保护地友好体系中来，就必须符合一整套严格的标准。除了要求产品生产过程不得使用农药、化肥、转基因、激素等有害化学物质，还不得种养有入侵风险的外来种，不能导致生态系统单一化。生产过程对野生植被的影响、对土壤和水源的影响、废弃物的处理方式等，产品生产对于当地社区收入的影响、与当地传统文化的联系，当地自然保护地要达到一定的保护管理水平，也是评估当中重要的考察内容。

解焱说：“严格的加入标准，加上全方位的生产监督体系，就是要让消费者对保护地友好品牌的安全性毋庸置疑。一旦发现不符合保护地友好产品的破坏行为，将会进行严肃处理，就像严惩酒驾人员一样。”

保护地友好体系建立了会员平台，产品会对体系内的会员销售。但保护地友好体系意识到，生态保护不能仅靠在圈内做，要探索多种接触公众的模式。

3月15日，由保护地友好体系、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等联合发起的“跟着大雁去迁徙”的全国性公益活动正式启动。“购买保护地友好大米，为候鸟提供安全补给。借此次活动不但可以带动沿途公众参与观鸟护鸟活动，宣传保护候鸟和湿地的重要意义，还可以推广保护地友好可持续的保护模式，发展未来的潜在客户。”解焱说，今年我们将要走完中国1/4的候鸟迁徙路线，计划4年走完整个中国。

在微博、微信、网站等多个平台，保护地友好体系都在进行着颇具影响力的宣传。解焱说：“今年，我们将新增来自全国各地的黄豆、绿豆、红豆、玉米、大麦、茶叶等产品。将来，我们计划和大企业合作，除了建网店和直销外，还要建实体体验店、加盟店、驿站、网络艺术园地等。”谈及未来的发展，解焱表示有信心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