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进士

道，由老子提出，用以说明宇宙的规律和终极真理。树木，自然中最广泛存在的元素，它们通过自己的生命运作方式，诠释着“道”的含义。《看不见的森林》作者哈斯凯尔教授，选择走到草木葳蕤之处，从生命的最基层开始，逐步揭开自然最深处的生存之道。

初中生物课本告诉我们，叶绿体吸收阳光的能量，经过大量的化学反应，转化能量，与空气分子结合形成糖和其他养分。哈斯凯尔观察了藻类的叶绿体。这些深绿色的叶绿体，是1.5亿年前入驻藻类细胞内部的细菌们的后裔。在世代演化中，外来客细菌放弃了它们厚实的外皮、性能力和独立地位。这些牺牲只是为了和同伴更好地融合，建立更平衡的伙伴关系。

这种融合同样体现在地衣上。地衣的生命力之所以旺盛，便是藻类和真菌之间平衡联盟的结果。作者提到，真菌是地衣的地上部分，起到保护作用并提供呼吸的气孔，藻类遍布真菌之中利用阳光产生能量。真菌失去藻类，便会失去光合作用的给养而“饿死”；藻类离开真菌，也失去了保护和光合作用的原料。双方相互扶持，结果竟然形成有强大生命力的地衣，能根据环境以及温度的变化，有效调整自己的生长节奏。即便在冬日，也不像一般植物那样了无生机，而是放慢速度，保持呼吸，随时准备茂盛生长。

通过自我调整，顺应自然规则，汲取生命的不竭动力。叶绿体、地衣如是，树木枝叶又何尝不是呢？树木舒展的枝叶使之更好地利用阳光的能量。但正所谓树大招风，这种形态也为它的一大劲敌——风提供了可乘之机。作者认为：“在和煦的微风中，树叶向后仰倒，随风摇摆。当风力加强时，树叶改换身姿，吸收了风的部分威势，借助风力卷叠起来，形成一种防御的姿态。”

正如《道德经》中所述，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以柔克刚，才是大道。树叶随风摆动，看似是被肆虐的风任意欺凌。但在自然面前，顺势化力未尝不是解决之道。

看过《功夫熊猫》的观众都会记得这样一个镜头：熊猫阿宝用手接过一滴水，顺势在手中过了一个来回，把水滴完好无损地推向另一个方向。这是中国太极拳里的经典动作，也是其最高境界。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一片羽毛碰到他的身体，都能被他自然地弹出去。这是顺势而为的形象化表达。

顺势而为，功夫的最高法则，也是中国思想的最高境界，就是来自古人对自然规律的了解和敬畏。顺势而为，如水推舟，事半功倍；逆势为之，则逆水行舟，功败垂成。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江海之所以能够海纳百川，是因为它善于处在下游的位置，才成为百谷之王。

当我们讨论人与自然的关系时，不可避免地要思考环境保护。环保的根本不是资金和技术，而是顺应自然规律。自工业文明诞生起，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一直在惊人增长。深藏在自然之中的证据将问题根源指向人类。

纪录片《宇宙时空之旅》中，有这么一段内容：科学家从格陵兰岛和南极洲的冰川下，取出地球远古时期下雪而形成的冰芯，远古的空气被完好保存其中。一直以来，二氧化碳在空气中的含量占0.03%。而从20世纪开始，这个数值增长了40%。工业文明进程中，大量排放二氧化碳的人类恐怕难辞其咎。

自然留下了人类的罪证，也提供了解决之道，譬如太阳。早在19世纪末的法国，就有人开始利用太阳能了。太阳驱动着风与浪，也为我们带来了风能。太阳每小时给地球带来的能量，已经超过人类一年所需的能量总和，而如果能利用百分之一的海上风能，就足以支撑人类文明的运转。

自然的法则和规律，要向自然寻求。“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认识了自然规律才是真正的智慧，树木不能思考，却告诉了我们生命最基本的道理。老子之所以为智者，是因为他通过观察自然蓬勃往复的道理，得出使得生命生生不息的“道”。而当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应自然之道。

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植物之所以生存亿年而依旧繁盛，便是顺着自然的大势而不作任何违拗。而人类要想延续已经繁荣了数百万年的文明，也要始终保持一颗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懂得顺势而为的自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