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琦

如果你看过美国电影《极品飞车》，一定会对其中多次出现的葛兰峡谷大坝（Glen Canyon Dam）印象深刻。整个大坝呈扇状直插入两百多米深的红色峡谷之中，牢牢地拦住了奔流不息的科罗拉多河，在它的身后造出了一个绵延几百里的蔚蓝色大湖。这不能不说是人类雄心勃勃的壮举。

而今，这样一座大坝，也即将走向终点。今年4月，美国联邦政府、俄勒冈州和加州与太平洋电力公司签订了协议，开启了拆除克拉马斯河上4座水电站坝的序幕，而全美第二高坝葛兰峡谷大坝就在其列。

美国拥有一段反坝运动与建坝工程共生的历史。美国在时弱时强的反坝呼声中建设了几万座水坝，水电开发率达到70%，成为世界上拥有主坝数量最多的国家；而拆坝运动作为现实中的一种主张也由来已久。

美国最早的一次拆坝发生在1912年，迄今已拆除了千余座坝。在2000年以前，美国拆除的水坝大多是位于小河支流上的小坝、老坝，服役期在70年~100年，坝高一般为10米以下，拆坝的原因或由于建坝时间长，超过使用寿命，已丧失功能废弃不用，或是病险库，不维修就无法正常运行，而维修费用远高于拆坝费用（一般为拆坝费的3倍~5倍，甚至高达10倍）；其余多为坝的作用不大，拆除后可恢复河流的天然状况。

可见，过去美国拆坝通常主要考虑经济因素，乃不得已而为之。而此次决心拆除葛兰峡谷大坝则显然具有不同的意义，因为在此之前，美国人拆的水坝中，几乎无一例是坐落在大江大河上的大型工程。

据了解，美国近几年已基本上不再建设新的大坝，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环评标准越来越高，越来越难通过。按照美国的《清洁水法》和《环境保护法》，有时开展一项水利工程建设，环境评估的时间会和施工期一样长，甚至更长，因为必须首先确定环评条件都能够通过。而对于已建的大坝，也必须接受定期的许可证考核，要想继续运营必须符合当前的环境标准。有时对大坝进行升级翻新、建造鱼类迁徙通道耗费的资金要比拆除费用更多。

随着上世纪中叶环保运动的兴起，人们开始意识到水坝不仅危害了鱼类，也积蓄污染。反坝行动由此愈演愈烈。美国大量水坝是100多年前为给磨坊和小工厂提供动力而兴建的，还有一部分是提供灌溉的水库。这部分水库的大规模拆除已成大势所趋，至今方兴未艾。而另外一些用于水力发电的大中型水坝，除了提供能源之外，人们越来越重视其在抵御气候变化方面的价值。

美国人为拆除水坝而努力争取的过程反映出美国价值观的变化。美国河流协会河流保护分会的副主席John Seebach说，以前我们只关注通过增加水量和电力供应来促进经济发展，而如今，随着环境意识的增强，我们先后通过了诸如濒危物种法案等环境法案，为逐渐减少的鲑鱼和其他物种免于灭绝提供了庇护。为了河流的健康，为了鱼类的自由繁衍，美国人还在不断拆除大坝，恢复河流的自然奔流。他们认为，这是开始承认曾经被丢弃的价值。

随着水坝本身的经济价值不断下降，是拆还是建、到底要拆除多少大坝，终究还是要取决于我们的社会更重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