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燕

“在这片广阔的疆域上，这种事常常发生，泥土飞走又飞回，峡谷出现又消失，然后是孤峰降临。”看完漫威电影《蚁人2》后，刘慈欣在《三体》中关于蚂蚁的描述，竟然浮现在心头，久久不能挥去。

作为一个可大可小、忽大忽小的超级英雄，像蚂蚁那般微小也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蚁人2》刷新了我们的认知，重启了我们对微观世界的关注。毕竟，刮风下雨、飞沙走石，这些对人类再普遍不过的事情，在蚂蚁看来，也许是一场灭顶之灾。

不过，你以为的青铜斗士，很可能却是星耀王者。要知道，相较人类这样的巨型生物，一脚就能毁灭的小虫子——蚂蚁，却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上亿年。

蚂蚁以及各种昆虫，乃至肉眼不可见的细菌，其生命历史远超越人类诞生的历史。它们默默耕耘，在微观世界里不断努力。蝴蝶翅膀轻轻扇动，遥远的海岸便海啸滔天。微小的变化也能产生连锁反应，最终改变地球的大气成分、地貌形态，最终孕育出人类。

只是，人类文明的眼睛长在头顶，鲜有闲暇关注脚边的蚂蚁文明。当然，虫子也不在乎。前者无知，后者无畏。蚂蚁的世界里，自有它的生老病死和命中注定。而蚂蚁，始终旁观着人类文明的走向。

别惹蚂蚁。这是《蚁人2》里传达出来的讯息。准确又鲜明。蚂蚁不发威，你以为它真是弱势群体？美国人把这部科幻片拍得有趣又深刻，意在探究微观英雄到底有哪些无限潜力。比如，人的身体快速变小时能成为势不可挡的子弹。

穿上蚁人战衣后，男主角瞬间缩小，与此同时，其力量却呈指数式地增加。导演解释说：“蚁人缩小时密度会极大地增高，假设一个坏人用枪指着某人，但突然间‘哇’的一下，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掉了坏人的牙齿，那就是蚁人发动的攻击。其力量相当于一个正常体型的男子，用尽全力给人一拳。他就像一颗子弹，而你根本看不到他从哪里出击。”这样的设定着实脑洞大开。

再比如，《蚁人2》里，一代、二代蚁人都有让昆虫学家垂涎三尺的能力：让蚂蚁大军对他惟命是从。只要通过挂在蚁人耳边的通讯设备，就能让蚂蚁为人所用。它们可以组成飞行大军，载蚁人上天入地，英雄救美；也能在必要时精诚合作，甚至牺牲小我，团队合作能力一流。

当然，这样的设定有一定的科学基础，并不是胡编乱造。蚂蚁，依靠化学信号实现远距离通讯。比如，一只外出溜达的蚂蚁，忽然发现了濒死的毛虫。它如何通知远处的大部队，前来运输食物呢？靠的就是蚂蚁身体里分泌的名为“费洛蒙”的化学物质。科学研究目前已发现20余种不同的“费洛蒙”，每一种“费洛蒙”代表不同的信息，对应了不同的指导作用。找到食物的工蚁会分泌“费洛蒙”，通知同伴“今日我蚁品爆棚，晚上准备吃大餐，速速来蚁”。同伴便遵循这样的气味找到它。在没有wifi和手机的蚂蚁文明中，一样能实现远距离通讯，不得不感慨大自然造物的精巧。

可以说，《蚁人2》不仅是一部成功的爆米花电影，也是一部老少咸宜的《走进科学》——蚂蚁为什么又叫蚁力神？在电影里，蚁人进入到亚原子领域，那一刻的画面真是白驹过隙、宇宙洪荒、蔚为大观，此处省略万字形容词。惊鸿一瞥之瞬，电光火石，影片对科学的探讨陡然意境升华。

加州理工学院的量子物理学家Spyridon Michalaki曾担任《蚁人》系列电影的科学顾问，他对此作出了解释：“蚁人进入量子领域后，能了解现实的源代码。他可以重写物理定律，可以在空间和时间内，以其他任何超级英雄都无法做到的方式移动，这不仅是力量的问题，他甚至可以改变质量的概念，轻易举起重物。量子领域是一个疯狂的地方。”

小到极致会迎来什么、改变什么、收获什么？这揭示了一点哲学的味道：大和小既是相对的，也是辩证统一的。千年以前，庄周以《逍遥游》为载体，洋洋洒洒论述宇宙的大小之辩，阐述了泰山之大和秋毫之末的大小之别，点出大与小的并立存在哲学。

先哲有云：积小善而成大德，积跬步而至千里。从另一层意义来看，这不正是提醒我们见微知著、细小之处见精神吗？大不见得永远力拔千钧，小也不意味着势单力薄。对人对事对物最好一视同仁，心怀大爱、脚踏实地。尤其是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本就渺小如蝼蚁。“毁灭你，与你何干？”下次脚踩蚂蚁时，先想想这句话，再决定要不要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