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文

人与草木，有很多共通之处，人是移动的草木，而草木实则静化的人。读生态散文集《自然心：草木哲思》，不仅能够了解草木生命的日常，还可以感知草木的人文精神。作者在“自序”中写道：“我生性热爱花草树木，就像草木热爱它们休养生息的大地。我少时所植果树，已与家山草木融合一体，常常牵动心底最柔软的乡愁。”

本书作者甘草，长期在广西新闻界工作，闲暇时间喜爱和草木“对谈”，并深入观察、感悟和书写草木的点点滴滴。《自然心：草木哲思》一书由45篇文章组成，重点对茶树、胡杨、向日葵、牡丹、桂树、水稻、竹子、菩提树、梧桐、枇杷、油菜花、兰花、梅花、松树、槐树、水仙、桃花、青蒿等植物进行“素描”。作者不是专门的植物学家，可是却从各种寻常植物中得到独特的文化答案。

本书是一本关于植物文明之书，是一个文化人在人生旅途和日常生活中，对花草树木的观察、体悟与凝思。作者尝试通过花草树木，探寻中华民族文明灵魂的幽微，在一草一木中既寄寓了传统“士大夫式”的个体清欢与家国情怀，又彰显了当代文化生活的即视感，在闲情偶寄中通向经世致用。全书流淌着一颗良知主导的“自然心”。

何谓自然心？按照作者的解释，是指人与自然合一之心。具体来说，是指遵循自然规律、善待自然物种、热爱自然生活、萃取自然智慧、美化自然生态、协调自然秩序、善用自然财富，导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本心，以及自在于内心的天地良知。作者试图在植物，在草木间，观照自我，觅见、守护被世相遮掩了的自然心。

在作者眼里，人是社会人，又是自然人，人必须紧紧依靠自然生态群落，人在草木间，接地气，沐天风。人生有昼夜，也和草木一样历经春夏秋冬、逃不过类似抽芽、开花、结果、落叶的草木生长法则。作者虽生活在广西，但是对西北大漠中的胡杨，尤为敬佩。

在《致胡杨》一文中，作者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对胡杨的爱慕。有人说，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朽。这，是何等的生命气概与豪情！胡杨，在物种进化的征程中，早在亿年前就出现在地球之上，是当之无愧的活化石。胡杨在极为干旱、干燥的恶劣环境中，能不屈地存活下来，这和南方婀娜多姿的杨柳，形成了鲜明的生命写照。全世界90%的胡杨长在新疆，而新疆90%的胡杨在塔里木。作者对于胡杨的敬重，主要是因为胡杨那高昂的生命姿态。从文化维度看，遗憾的是在浩瀚的唐诗宋词中，没有一首吟诵胡杨的诗行。

本书不仅对有品格的植物文化“画像”，还对那些平凡的植物，给予同样关照。其中，向日葵就是一例。《向日葵》一文中写道：“没有哪种花，像向日葵那样长得酷似中天的太阳，每一朵花仿佛太阳的小小化身，你们热烈，你们圆满，那么有质感。”正如作者写的这般，向日葵又名太阳花。向日葵在东方文化里寓意忠诚，强调向阳的本性；而在西方代表热烈，强调生命的能量。根据植物学家的观察，向日葵从发芽到花盘盛开之前，叶子和花盘白天追随太阳自东转向西，太阳下山后，向日葵的花盘又慢慢“逆行”，凌晨时分，再次朝向东方，等待太阳冉冉升起。

类似向日葵这样一门心思向往光明、追逐太阳的植物，颇为罕见。不仅中国文人赞叹向日葵的执着，西方艺术家也热衷描画向日葵。最著名的就是大画家梵高，在短暂的一生中画过11幅《向日葵》，且每幅油画的色调、构图、造型都各不相同。梵高画向日葵，达到近乎疯狂的程度，这是在泼撒生命的激情、昭示桀骜不驯的艺术宣言。本书作者认为，梵高爱画向日葵，其实也是在医治内心的挣扎与苦难。

如果说向日葵在阳光之下昂首挺胸，那么松树则是不分白天黑夜，风雨无阻地向上生长。在树木的庞大家族中，松树乃“头牌树”，有着不老松、常青松、长青松的美誉。作为乔木的松树，无论是在贫瘠之地或者富庶之乡，都能无怨无悔地生长。本书《长青松》一文中，作者对松树发出“七问”，并且一一作答，以此表达对松树的敬意。中国古代描写松树的诗篇汗牛充栋，而对于松树进行本体层面解读的，当属《说文》：“松，木也。”《字说》解：“松，百木之长，犹公，故字从公。”大意是：“木”为树，“公”是对男性长者的尊称。此处可意为年长、长寿。“木”“公”为“松”，表明松是长寿之木，松树年龄可达千年。

草木与文化、文学的关系，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说尽的话题，生态散文集《自然心：草木哲思》开启了我们认识草木文心的一扇大门。瑰丽的自然界，成千上万的草木，各有各的魅力，各有各的风姿。阅读本书时，我不禁想到近年出版的非虚构文学力作《一平方英寸的寂静》《看不见的森林》《树的秘密生活》《杂草的故事》《草木缘情》等，其实都在高声疾呼：草木是人类的朋友，爱护和尊重朋友，就是延续人类的发展。

作者简介：

陈华文，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大地文心》《最是书香》《家国书事》《书山问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