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张倩

在海拔2500米以上的雪地里，杨敬元步伐矫健。“前面那块地地势平坦开阔，等天气暖和一点，梅花鹿、斑羚、野猪等都爱在附近出没。所以，我们在那个区域架设了红外相机。”神农架国家公园管理局科学研究院院长杨敬元告诉记者。

杨敬元可以熟练地通过很多动物的毛发、粪便来锁定它们的踪迹。而对于神农架的川金丝猴，他还有一项特殊技能——精通“猴语”。

一场救助，让老杨专注于“猴语”学习

如今的杨敬元，走在神农架大龙潭，就能熟练地用几声“噫——噫——”呼唤猴群，给它们在不易找到食物的寒冷冬天加餐。很多学生说，杨院长是他们这儿一等一的“猴语”高手。

“如果川金丝猴发出‘ga’或者‘u-ga’的叫声，就表示警告，告诉身后的猴群这里不安全。如果是‘噫（yi）’，就表示打招呼，或者传递此处安全的信息。此外，他们还会用‘er-en’表示撒娇，母猴还会用‘gua-jia’呼唤婴猴。”杨敬元告诉记者。过去的几十年，基于对神农架川金丝猴生活习性的研究，他对川金丝猴的常用语已经熟练掌握。

“川金丝猴可以通过近20种叫声和肢体语言搭配进行交流，非常有趣。”他告诉记者，最初接触这门语言，还是因为他接到了一通救助电话。

1995年5月的一天，杨敬元接到当地老乡打来的一通电话，说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猴子。一行人立即赶往现场，发现猴子手指和尾骨受伤严重。于是，杨敬元将其带回救治。

“一开始，它的叫声还是一些警告类的，对我们不太信任。后来，它发现我们是来给它上药的，就对我们逐渐敞开了心扉，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也会发出‘噫’的叫声表示欢迎。”近距离的观察让杨敬元对这门全新的语言有了学习环境。

后来，大家给这只受伤的猴子取名为杨杨，跟人们口中的“老杨”杨敬元是同一个“杨”。得益于悉心照顾，杨杨最终康复，但它没有了独立捕食和生活的能力，于是，便在基地开始了舒适的“养老”生活。

老杨说：“杨杨在我们这里的日子很舒服。十年后的2005年，它的生命走到尽头，离开时相当于人类年龄的80岁左右。”

化身川金丝猴爱恨情仇的心理“侧写师”

3月的神农架，山上依旧被一层难融的雪覆盖。记者看到，猴群里一些猴子相互依偎，看起来像抱团取暖。

“有时候，两只猴子抱在一起或者母猴抱着婴猴，是因为川金丝猴背部的毛发更加浓密，会有一些保护、保暖的作用。”杨敬元告诉记者，“但川金丝猴还有一项特殊技能，根据天气‘增减衣服’。”当天气变得寒冷时，川金丝猴的毛发会生长得更长，以抵御严寒，当季节回暖时，川金丝猴的毛发又会变短变稀疏。适者生存也适用于川金丝猴身上。

数十年的观察思考，让杨敬元对川金丝猴的行为研究越来越深入，逐渐成为一名对川金丝猴心理活动十分了解的“侧写师”。他发现，川金丝猴不仅有拥抱这种非繁殖类的友好行为，还存在互相理毛、挨坐、抱背等行为。有意思的是，川金丝猴在争斗后常会寻找家庭内的猴子，发生抱背、理毛等友好行为。

争斗行为在川金丝猴之间时常上演。杨敬元介绍，它们的争斗行为常常是为了彼此争夺交配权、食物、休息地等，其中，雄性家长争权时的打斗最为惨烈，很多因此而受伤严重，常见的争斗行为有抓打、驱赶、示威、咬住、摔打等。

打归打、闹归闹，神农架地区的川金丝猴数量处于稳步增加的状态。同时，因与其他地区的种群呈隔离状态，已经成为典型的孤立“小种群”，其在金丝猴进化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如今，这群分布地域处于世界金丝猴地理分布区系的最东端，已经被认定为川金丝猴亚种，由专家确定为神农架独有种群。

“接下来，我们还将开启新一轮的种群调查研究，从数量、家族和习性等多个维度进行深入研究。希望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我们有更新的数据可以分享。”杨敬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