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荃 席艺真

立夏刚至，暑意渐浓。正午的艳阳依旧不减人们出游的兴致，北京植物园门口排队买票的人络绎不绝。曹雪芹纪念馆就坐落于园中。“筑梦西山·守艺非遗暨京津冀非遗嘉年华活动”正在这里举行。然而与园内的熙熙攘攘相比，这里各个展位前，却鲜有驻足者。

一只巴掌大的风筝展品吸引了游客的片刻目光。见此，精神矍铄的老人热情地上前，向来人介绍起这风筝背后的渊源。

一段往事

两百多年前的一个寒冬，困厄交加的曹雪芹适逢好友于景廉前来寻求帮助，自身生活尚且无以为继，却不忍见朋友空手离开。仓促之下，曹雪芹扎了几个风筝叫他拿去卖，结果风筝被高价售出，于景廉得以安度除夕。曹雪芹由此想到“将扎风筝的手艺传开，济人以艺”，于是著成《废艺斋集稿》八卷，书中详细记载了风筝制作技法，以便身有残疾者用以谋生。后来，使废疾无告之人皆有所养，也成为曹氏风筝传承过程中不变的精神宗旨。

现年71岁的曹氏风筝传人孔令民一口京腔掷地有声，曹氏风筝创立的过程经过他抑扬顿挫的讲述，让听者也平添几分热情。

可是，明明是曹氏风筝，为何却是孔氏传人？

原来，曹雪芹当年的书稿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日本商人手中。因缘际会下，孔令民的父亲孔祥泽在国立艺专师从日本老师高见嘉十学习雕塑期间，偶然看到了曹雪芹的遗著《废艺斋集稿》，其中第二卷《南鹞北鸢考工志》就是指导残疾人做风筝的部分。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抄录下书中十几种风筝的制作技法，在其后的30余年中，潜心钻研，边扎边学，终于将曹氏风筝扎制出来，并发展成系列产品。因为钦慕曹雪芹为残疾人谋求生计的善心，便把自己的风筝命名为曹氏风筝。

展台前，陆续有几位路过的游客驻足、倾听、回味。“门前古槐歪脖树，小桥溪水野芹麻。”现今曹雪芹故居的景象恰与《红楼梦》开篇作者说自己住在“阶柳庭花”之处相吻合。古槐依旧，除了一部人人知晓的《红楼梦》，曹氏风骨也得以借曹氏风筝流传至今。

一种文化

展台上，巴掌大的风筝内藏乾坤。原来，这是最具曹氏风筝特色的北京扎燕儿，结合了“南鹞北鸢”的特色，也是古老文化的传递使者。扎燕儿精致立体，图案繁而不乱，包含了孔雀、牡丹和白头翁几种图案。

据孔老讲，这只肥燕风筝《屏开雀选》暗含隋末窦毅择婿的典故。李渊射中屏上孔雀双目，得窦毅之女，成美满姻缘。因此风筝上画其中孔雀是美丽和高贵的象征，孔雀有“九德”；牡丹雍容大度是花中之富贵者；白头翁因其羽毛洁白，类似白发老人，故有鹤发童颜、长寿白头的寓意。图案寓意他们婚姻富贵，白头偕老。

在曹氏风筝制作工艺中，往往有意选择民间美术中的吉祥图案来寄托人们美好的祝福，如“蝠”与“福”同音，于是蝙蝠成了幸福与福气的一种吉祥象征物。《耄耋富贵》也是如此，在风筝画面上画有猫、蝶、牡丹等图案，其中“猫、蝶”谐音“耄耋”，牡丹又象征荣华富贵。

讲到兴头上，孔老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玉：“你瞧，这也是一只蝙蝠，寓意福禄寿中的‘福’。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处处可以见到，只是人们还不懂得其中的意义。”

孔老不无得意地说，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曹氏风筝的题材都离不开民间民俗文化，家族化、人性化的特征也十分明显。比如，肥燕作为一家之长，是雄健有力的雄燕；瘦燕是能歌善舞的雌燕，堪比赵飞燕的风流；比翼燕是恩爱两夫妻；半瘦燕是“世事未谙多棱角，胸怀坦荡喜争雄”的少年郎，还有状如小儿、虎头虎脑又呆萌可爱的雏燕……

一份坚持

曹氏风筝讲究“扎、糊、绘、放”4艺，制作过程非常复杂，包括削竹、绑扎、涂胶、蒙面、染色等多种工序。自1943年以来，孔令民的父亲孔祥泽带领家人及众多曹氏风筝爱好者，历经70余年，努力恢复了曹氏风筝中的14种技法。

据北京上庄镇李家坟村村委会主任李世刚介绍，传承过程虽然艰难，但曹氏风筝从孔祥泽开始，3代传承一直没有中断。2011年更是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为了保存这些极为考究的风筝制作技艺，也为了传承中国传统的文化底蕴和人文精神，曹氏风筝选择了市场化的道路。2007年，曹氏风筝工艺坊创办，主要致力于曹氏风筝文化艺术的研究恢复、传承推广和师资培训活动。

“目前主要以自愿传承的方式在进行。我们要做的就是持之以恒地推进曹氏风筝文化、技艺的挖掘，努力打造自己的文化品牌，并且让更多人知道这一门老祖宗流传下的手艺、文化和智慧，将这一优秀传统文化载体不断发扬广大。”孔令民显然对此充满热情和希望。